羽毛笔

【杂食人出没请注意!】
Silence

【白菇】Before Dawn

白鸟:Chouette 平菇:Daleth

含有一些平菇和其他角色的对手戏(有点邪教,但没有实质关系),严重洁癖的朋友请酌情食用,谨防过敏。


正文


旅人挣扎着,开辟出一条蜿蜒的雪路。雪片压在他的肩头,来不及融化,已经凝成了薄霜。就快到了。他停下来抹了一把额上的雪,抬头望向那座意料之外的高塔。它静默地矗立在雪地里,远远能看见塔顶一盏长明的小灯,微弱的灯火在风雪中摇晃着,始终坚强地没有熄下去。橘色的光照亮一小丛黑夜,连雪花都好像飘得慢了下来,一片一片地,落在那高高的窗台上,没有一丝声响。旅人发了好一会儿呆,才低下头擦一擦提灯玻璃上糊着的水雾。

一个小光点慢慢向静止的大光点汇去。



旅人几乎是撞进了塔楼的门洞里。这是一座十分奇怪的建筑物,又窄又高,塔底什么也没有,唯独一部仿佛看不到尽头的石梯通向上方。也不知道转了多少圈,爬了几百级楼梯,他终于登上塔顶,这一次迎接他的是一扇同样又窄又高的石门,当然此刻正紧闭着。


旅人想敲一敲,刚抬手又迟疑起来。即使没有钟表,他也知道现在已经是深夜。


一个警觉的声音响起来,打断他左思右想:“是谁?是谁在那里?”


他想这就是屋主人了,于是清了清嗓子,尽量显得正式一点:“噢,你好。我叫Chouette,是个来自北境凛冬的旅行者。我在霞谷的边境迷路了,无意中来到这里。希望你不介意我在你的塔里避避风雪,天一亮我马上就离开。”


“这不是我的塔……”屋里的人小声说。

“什么?”

“不,没什么,当然可以,请随意。”

Chouette觉得他听起来有点犹豫,但他实在是不愿意在这样一个寒夜回到黑黢黢的雪地里寻找去主城的路,便厚着脸皮靠墙坐下来,尽量不弄出太大动静。


“我叫Daleth。”Chouette听见对方很小声地自我介绍,不太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愿意把名字告诉自己。


Daleth似乎离开了门边。屋里响起一些走动的声音、找东西的和水的声音,Chouette发誓他没有想要打探别人的生活,可是高塔里的夜实在太寂静,太沉默。


过一会儿,门上出现了一条缝隙,一束细长的光透了出来,照亮了寓居在高塔顶层的暗夜。他这才注意到那扇厚重的大门顶端几乎靠近天花板的位置还有一扇附属的小门。


“给。外面雪很大。”Daleth越过高高的门框递出一个茶杯。


双手捧着热茶,雪夜好像也不是那么寒冷了。Chouette认出这是云野产的瓷器,匠人仔细描绘的蝴蝶在夜里会发出淡黄色的柔光,衬着托盘上的花卉和细草,几乎是个能够捧在手上的微缩的花园。

冰凉的手足渐渐回暖起来,旅途的劳顿和处在陌生环境中的不安感渐渐融化在暖和的烟雾里,屋内的灯光还是依旧亮着。

“Daleth,”Chouette觉得自己其实不该问的,“你还不休息吗?”

“睡不着。”

“那我弹琴给你听怎么样?”他本来是突发奇想问了一句,没想到对方竟然同意了。

他从背包里拿出电子琴,正了正身子,给一个人演奏和给一百个人演奏一样用心。

Daleth想做个热心的听众,Chouette非常肯定,他听见他在屋里轻轻敲着桌子,打着节拍。

“好听。它叫什么?”

“它还没有名字呢。不瞒你说,你是它的第一位听众。写到一半的时候失去了灵感,也正是因此我踏上旅途。”


“我曾经也想过学琴。”

Chouette快速在他的大包裹里翻了翻,把竖琴搁在门框上:“电子琴可能有点困难,试试竖琴怎么样?”

竖琴从门框的另一边滑了下去。

“只要把它拿起来,举到胸前,”Chouette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指导着,“把手指放在琴弦上,轻轻拨动一下。”

“叮——”

“我们再柔和一点,看,像这样。”Chouette把手举到头顶比划了一下。

Daleth也像他一样举起手,模仿拨弦的动作。Chouette看见灯光下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恐怕够到一个八度比自己还要轻松,不学电子琴真有些可惜。

“没错,就是这样。”Chouette早就觉得萌新之琴是难不住他的,但他的进步仍然让人忍不住惊叹。“哪根弦对应哪个音已经在旁边标好了,选一个熟悉的调子,你现在甚至已经可以弹简单的曲子了。”

Daleth断断续续地弹着,Chouette跟着断断续续地哼,一首久违的童谣的曲调。

Daleth在琴弦上扫出最后一个音符,弦声的余音里,明显可以听出他在笑。

“真好玩,这是我过得最高兴的一个生日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能亲手弹一弹琴。要是能像歌里一样跳个舞就更好了。”


“生日快乐,Daleth。”Chouette向门边走过去,没有问他为什么不愿意把门打开。他慢慢把手举过头顶,向对方摊开手掌,低声把歌词唱了出来。


Dancing bears painted wings

Things I almost remember

And a song someone sings 

Once upon a December


Daleth踮起脚尖,从指尖若即若离的轻轻相碰开始,贴近手指,贴近掌心,终于把手搭在他的舞伴手里。


Someone holds me safe and warm

Horses prance through a silver storm

Figures dancing gracefully across my memory


淡漠的烛光当做星光,一同哼起的童谣当做音乐,门下的片隅当做舞池,Chouette带着他看不见的舞伴在孤独的高塔进退旋转,因为门框的缘故两个人的手举到一个有点滑稽的高度,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Far away long ago glowing dim as an ember

Things my heart used to know

Things it years to remember

And a song someone sings 

Once upon a December


一曲终了,他们不约而同地面对面隔着门站定,Daleth没有放开他的手。热量在他们之间流动,鼓噪没有像歌声那样按时止息,蛰伏在绽放之后的寂静。


“我明天就要到他那里去了。”他突兀地说。

“到谁那里去?”

“我从小听着他的故事长大。肤色黝黑,力大无穷,血红色的眼睛,总是凶巴巴的。”

“其实我从来都没见过他。”

“我十四岁那年逃跑过。自那以后他们就把我关在这座塔里了。”

他说了很多,又突然停顿了很久,像是说给别人,也像是自言自语。Chouette耐心地等着。

“你知道吗?献给他的孩子——多少年人们一直这样称呼我,Daleth这个名字听起来都变得好陌生。”但是自从今夜被一个来自远方的陌生声音温柔呼唤过之后,好像有什么沉睡已久的东西从心底苏醒,蒸腾出一种不要这样了此一生的渴望,一种没有可能实现的、悲愿般的渴望。


仿佛张开臂膀,握紧那一只颤抖的手,抚摸着细腻的皮肤,像要在这无眠的夜哄他安睡一般,有节奏地拍着那单薄得让人心疼的手背。Chouette没有注意他自己的手也抖得厉害。


谁也没有再说话。亮了一晚的灯火昏昏欲熄,连烛光下飘飘洒洒的细尘都归于沉寂。

如果没有横亘在之间的石门,他们的鼻尖一定已经几乎要靠在一起,交换着节奏慌乱的呼吸;如果这道阻隔突然凭空消失,他们一定会同时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黑夜里一双紧紧交握的手,直到晨钟不容拒绝地敲响,沉重的钟声穿透即将落幕的黑夜,召示天明。



Daleth被套上礼服,哆哆嗦嗦地登上暗石制成的船,觉得又冷又害怕。

但很快,他想起了什么,他不是个受惩罚的囚犯,不是个包装好的礼物,他要像个人一样最后走一次他的故土,直到被践踏被撕碎的一刻。

他要昂首挺胸地驶向他的命运。

Chouette会在人群里为他欢呼,或者为他落泪吗?


船速不快,Daleth深深吸了一口缓刑般自由的空气,突然有一群什么小动物蹭了蹭他的手。他才想起今天正好也是白鸟群迁徙经过霞谷的日子。

“抱歉啦,今年没有饼干给你们吃了。”

Daleth露出一个温润的苦笑,艰难地和鸟儿们挥挥手,重新坐回船舱中央。


除了Daleth,没有一个人在意飞过的鸟群。鸟儿从高空安静地掠过,也同样没有打扰地上聚集的人群。

因为人们有更重要的事情。

今天是冥龙的婚礼。霞谷的居民在主城的大道两侧肃穆而立,都按照要求穿着黑色的斗篷,比起婚礼更像是什么别的更加悲伤的仪式。他们时不时把目光藏在帽子底下瞟着天空,等待载着那个孩子的暗石航船经过。霞谷几乎没有人不知道他,却很少有人真正见过他。


浮空的孤影渐渐近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身黑色的裙袍,长摆随着船行如同流动的墨河,他的手腕、颈项、腰间都戴着黑珍珠串成的饰链,牵起点缀在流水中的点点润光。他正坐在船的中央,神色平静自如,仿佛一名出访异域的使者。近旁的人们终于窥见他薄纱下露出的小片面容,漂亮得让人失语,让人捶胸顿足地懊丧。


一个浅蓝白色的人破开黑压压的人群,阔步走到道路中间,放下一张谁也没有见过的琴。他的手指敲响一个个琴键,空中飘散雪花好像能听到一般,随着音律有节奏地发出微光。

不知为何,竟然没有一个人上前赶走他。


把天空和大地借来当做共鸣箱,他旁若无人地弹唱。乐声传遍了整个霞光城,在流动的时间里回响:

Are you going to Eye of Eden

Mantas Whales butterflies and Fungi

Remember me to one going there

He once was a true love of mine

您要去伊甸之眼吗

遥鲲,白龙鲸,蝴蝶和发光蘑菇

请代我向一个正要去那儿的人问好

他曾经是我的真正的爱人


Daleth惊讶地看着道路中间的Chouette,他的表情变得富于变化,好像在和自己做着艰难的斗争。

Daleth闭上眼睛——是第一次相见、也最后一次回答:

Tell him to make me a cambric cape

Mantas Whales butterflies and Fungi

Without no seams nor needlework

Then he'll be a true love of mine

让他为我做一件细麻布斗篷

遥鲲,白龙鲸,蝴蝶和发光蘑菇

不能有接缝也不需用针线

这样他就能成为我的真爱


Tell him to find me an acre of land

Mantas Whales butterflies and Fungi

Between the winter and valley of triumph

Then he'll be a true love of mine

让他为我找一英亩土地

遥鲲,白龙鲸,蝴蝶和发光蘑菇

就在凛冬和霞谷之间

这样他就能成为我的真爱


Tell him to reap it with a sickle of spell

Mantas Whales butterflies and Fungi

And gather it all in a bunch of wings

Then he'll be a true love of mine

让他用镰刀魔法收割庄稼

遥鲲,白龙鲸,蝴蝶和发光蘑菇

然后把它们收集在一束光翼中

这样他就能成为我的真爱


结束了。

Daleth努力露出一个笑容,他希望Chouette最后记得他的表情是笑着的。

都结束了。


可就当旋律落下的那一刻,洁白的鸟群突然像漩涡一样快速旋转起来,组成一艘像鸟又像桥的船,它先托起了Chouette,又向Daleth飞去。Chouette向黑色船只上的Daleth伸出了手。


他获得了一只握住他的手,紧接着是一整个扑到他身上的Daleth。

Chouette用斗篷裹住两人的肩膀。

他觉得自己好像是这辈子第一次看见雪花。


“Rhythm Bird!”人群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看呐……”

“真的是Rhythm Bird!”

“奇迹,这是巨鸟的奇迹啊。”


这就是那位很老很老的霞谷老人讲给我听的,音韵之鸟的传说。当然今天的霞谷没不再有小光子被关进高塔,也不再有人被强迫与自己不喜欢的人结合了。很多人都说那是她老糊涂了,或者只是编出来的故事。但也许是真的呢?在我放下羽毛笔开始收拾羊皮纸的时候,老人很认真地看着我,说当时绝对是看见了,那一生都难忘的、纯净耀眼的白光。


END


Rhythm Bird:音韵之鸟,就是音韵季动画里出现的,先祖们乘坐的大鸟。

引用的歌曲:

第一首叫Once upon a December,由David Newman演唱。

第二首是斯卡布罗集市的捏他,重填词的时候试着押韵了,真的可以唱,来,试试看(被打)


一些设定:

•这个生日是平菇成年的生日。

•白鸟和平菇住的地方都在白鸟群的活动范围内,平菇每年冬天都会用饼干喂迁徙路过高塔的鸟群,白鸟是每年夏天喂一些共饮长江水

霞谷一般冬天没有特别冷,但这一年下了很大的雪。

•白鸟最后弹的是音韵季的高音钢琴。

•平菇到底为什么被关起来,最直接的理解是要被送给冥龙和亲一些昭菌出塞。冥龙:你礼貌吗?(对不起冥龙,我不是故意要坑你的!相信我!)

一些隐藏设定:

我们刚刚说到平菇为什么被关起来,其实我有通过一些细节(比如平菇从来都没见过“他”、给平菇送行的霞谷人都穿一身黑)暗示平菇面对的也可能是旧时代活祭的恶习。可以按自己的想法理解~

Once upon a December是1997年动画电影《真假公主》的插曲。俄国末代沙皇及家人被处决后,民间一直有传闻称沙皇最小的女儿阿纳斯塔西娅·尼古拉耶芙娜侥幸活了下来。此后不断有人宣称自己就是阿纳斯塔西娅,虽然最后都被证明是假冒,但一度引起很大风波,成为著名的影视题材,《真假公主》就是其中一个取材于此的电影。我引用这首歌,有一点点是在暗示平菇曾经是真正的或者为了献祭而册封的王室成员。



感谢阅读!

评论(13)

热度(41)

  1. 共5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