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毛笔

【雨樱雨】甘之如雨/あめのように

雨妈和樱花先祖的友情向。一款放飞自我、毫不考据的和风光遇同人。

正文

雨林的Teth长老在位已二十年，治理有方，受人尊敬。她最大的功绩、同时也是最受赞誉的成就——雨林是近年来唯一森林覆盖率在增加的地区。

无论多么繁忙，她每年都会亲自植树。按Teth长老的性格，恐怕会更喜欢坚韧的竹、或者长青的柏，不知道为什么，长老最钟爱的却是樱花。在天空之国各个地区，只要是能种的地方，都种植了一棵象征雨林和该地区友好的樱花。人们亲切地管这些樱花树叫做雨樱。

•一期一会•

院子里长出了一棵小树苗。

没有人知道它是哪里来的，也没有人知道它是什么。就这样冒冒失失地，出现在雨林家的后面空地上，踱冬夏，沐雨风。

雨林家的独生女儿发现她的秘密基地里长出了一棵小树苗。

她尚且不明白胚芽突破种皮如同蝴蝶破茧，深埋着根又向天空进发，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的欣喜，在她眼中这是巨鸟的馈赠。

Teth长得很快，和小树苗一样。母亲郑重地将那柄沉甸甸的铁锤压在她的手心的时候她第一次体会到了责任的重量，于是她不再终日无忧无虑。

她似懂非懂，坐定了一方石桌。

他们都在期待着。

Teth必须要做到最好。

从此，天文地理，各式各样的书卷排在她的桌面，文武张弛，雨林最好的教师聘来她的身侧。

放课后她还是最期待奔向后院的那片幽静的土地，带着草木芬芳的空气是一天劳累的最好安慰，急切的脚步如同一只鸟儿飞往她的山。她为那棵树苗浇水，随着日月流转自豪于自己的力气已经能从半桶涨到一整桶；也为它清理杂草，丝毫不在意指甲里沾上浮土尘泥。

而今天的树下不再空无一人。

一个女孩子。

独自一人蜷缩着在树下入眠，像一片未舒展的新叶，一朵未绽放的花蕾。

相遇的四月的春还带着凉意，睡在这里会着凉的，Teth走过去，轻轻把自己的斗篷给她披上。光泽变幻的紫色，由橙和蓝双色的纱线交织而成，因染料的难得自古是崇高地位的别称，人们常常忘了它只是件保暖的衣衫。

女孩悠悠醒转，揉揉惺忪的睡眼，亮晶晶的眸子仿佛是第一次看向这世界。

“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会把你弄醒……”

“没有啦，只是到了我该醒来的时刻。”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谢谢你的斗篷。”

Teth告诉她自己的名字，女孩说可以管她叫樱。

Teth不介意与另一个人分享自己的秘密基地。不如说，她很期待有个同龄人能陪她一起玩。比如一起看看树，看初升的月亮爬上树梢，或者一起听听风，听归巢的鸟儿搅乱风声。

Teth带着樱去看她在这个平平无奇小院子里发现的每一个微观的世界。那块石头下有昆虫的戏剧，这个树根旁边是蘑菇的家园。

女孩饶有兴致地跟着她这里钻那里藏，在每一个“旅游景点”撑着脸颊对喋喋不休的Teth点头微笑。

终于跑完一大圈的Teth躺倒在樱醒来的那棵小树下。真的还挺舒服的，怪不她得刚刚睡得那么香。

“来一起喝茶吧！”樱把躺着的人从地上拉起来。不知道她从哪里变出了喝茶的全套物什，茶席和饰物都是她不曾见过的样式。特别是是桌子上的花瓶，精美的陶瓶里只插着一根并不繁茂的枝条，跟家中大堂上摆的那盆鲜艳丰满的插花很不一样。它不够好看，不够茂盛，却是春天真实的样子。

Teth随手从盘子里拿了一颗糖放进嘴里。

“这这这也太甜了吧？！”

樱掩着嘴笑出声：“噗，谁叫你干吃。这是茶糖，专门和茶一起吃的，给。”

风吹过的时候，茶杯里那一泓微缩的湖水漾起波纹。Teth接过来，正巧是三口的份量，糖也不腻了，茶也不苦了，滋润了干燥的唇舌，留下悠长的回味，那转瞬即逝春天，也随着一起淌进记忆里了。

“樱，我还能像今天一样和你一起喝茶吗？”

“不能了。”

“果然还是不可以吗。”少女的心事直率地写在脸上。

“今天是只会有一次的。我们会再见面，但茶不再是今天的茶，花也不再是今天的花。我猜那时候气温会升一点，鸟鸣声会更热闹一点，树也会长大一点吧。但也可能会下雨，也可能会起雾，无论如何，都是完全不同的另一天了。”

“正因如此，每一次相遇才值得珍惜。”

“我会记得！这一次，每一次！”Teth说得急切，“那你一定要再来，那时候我可能也会长高一点了！”Teth学着樱的语气，笑容又偷偷爬上她的嘴角。

离开那片林子的时候，Teth听到头顶鸟儿振翅的声音，在离她很近的地方。樱静静在树下跟她挥手。

她指挥着双脚向雨林主门走去，六下沉沉的暮钟迎接她，雨林家族的独生女，回到肃穆的人间。

这片花园承载了Teth无忧无虑的童年，樱每次都在，Teth从来没有奇怪过她的准时出现，仿佛她就理所应当出现在这里。

女孩说可以管她叫樱。Teth不知道这是不是她的真名，因为从小到大她还没有见过任何其他人的名字是这般模样。但是没关系，无论叫什么，樱就是樱，她们靠灵魂认出彼此，而非外表、语言、身份，和将这一切浓缩概括的姓名。

•一日三秋•

“樱，”这一次见面的时候，Teth犹豫开口，“我要去禁阁了。”

樱点点头：“那是天空之国最大的知识宝库吧？去那里学习是好多人的愿望呢！”

“嗯，我是说，也许以后我不能常来这里了。”

樱从树上跳下来，轻巧得像一片花瓣。她抱住树下呆愣着的女孩：“好啦，别难过，不是还有假期吗？春假的时候正好是花期，那时候一起看花吧。”

樱难得离开了樱花树旁边，远送Teth直到渡船码头。

启航的铃响起来，门一瞬间关上了，就在Teth面前，几乎擦着她的眼睫，砰的一声如同在清晨的钟声里碎裂的梦境。暗石渡船飞速向前，很快就看不见樱的身影。一厢满满当当，熙熙攘攘，喧腾的人群里，寂寞有处可藏。

当Teth一个人孤零零地把又一本书投回千万本古籍组成的无涯碧海，礼貌地和对面走过来的陌生人互相让出过路的空间，才发现自己早已经过了一瓶泡泡水就能开始一段友谊的年纪。

她一次也不再邂逅过晨岛的日出和云野的蘑菇圈、出席过霞谷的日落和方舟的魔法集会，为了和时间赛跑，在“太晚”之前成为一名合格的长老，好像她生来就是要为此奉献所有青春。

樱，你说，当上长老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可是，我不知道我该怎么想才好——没有这份期待，也不会有现在的我。

昨天和明天的日程都很紧张，仅限今天可以悄悄跑回来，因为很想她，所以就跑回来了。

下雨了。今年的雨水似乎比往年都要繁盛，三天两天，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空气也变得又闷又黏。

一把伞出现在蹲在树下的女孩头顶，遮住了枝叶间断断续续漏下的雨滴。

“下雨了怎么也不躲一躲，淋着多冷呀。”

“嗯……”

“而且最近的雨好像有些不同，打在身上会疼。”

“嗯……”

“怎么了，樱，你看起来好像不开心。”Teth在她身边蹲下来。

“是因为这片土地。”樱向旁边挪了挪，伸出手慢慢抚摸过树下丝绒般的草地，“当一片土地感到伤心的时候，我总是最先知道。”

Teth隐约明白她的担忧，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孩子的感知总是最为纯粹，她能闻到大人们闻不到的雨中的朽味，看到他们视而不见的黑暗植物幼芽。

“樱为什么一直待在这里呢？这里既不繁华，又不舒服……”

樱突然抬起头来看着她：“开花，是为了开花！”

“即使维持生长就已经让你感到痛苦吗？无论如何也要开吗？”

“对。”Teth忘不了她眼睛里的坚定。

“即使谁也不知道？

“我知道。”

“我也知道……”Teth小声嗫嚅。

“开花，没有什么比开花更美好！”樱突然从伞下的一方小天地挣开，也不管雨点嘀嗒，在水坑里踮着脚尖，好像在跳一支回旋舞，扎成两个辫子的长发甩开，翠色的斗篷也漾开，Teth在她的脚步里看到了阳光明媚满树繁花的风景。

樱望着Teth又一次离开的背影，想起了缘结神对她说过的话。

“你要记得，她既是甘霖也骤雨。”

“没关系，”她自顾自笑起来，“哪怕有一天比凋亡更早来到的是消亡，我也鲜明地在她的记忆里存在过。”

•一知半解•

“Teth，你那么聪明，肯定已经猜到了吧——关于我并非人类这样的事情。我的真名叫Cerasus yedoensis，是樱花的花灵。我们要告别了，但是不要难过，樱花开的时候，我就会归来。”

Teth从床上惊醒，夜灯燃得平静，仿佛丝毫不知晓窗外的大雨。

随手抓起离自己最近的斗篷撞进瓢泼的雨幕，电闪雷鸣撕着夜晚暗色的天空，雨水在低洼处积成深潭，青石路面又冰又滑。

那棵树已经只剩树桩了，雨声滴滴答答替她数着露出来的几圈年轮，不停下的脚步也只来得及奔向一棵树的葬礼。

倒下的枝叶里，隐约能看见一些小小的蓓蕾，那在她们的想象中无数次盛放的，终究也未曾到来的春天。

“樱！”

“樱！”

“樱……”

空荡荡的林间，雨声哗啦啦地响，Teth的喊声被吞没在雨里，没有应答。

“Teth，你怎么在这里！明天就是长老的继位仪式了，快和我回去吧。”

“好。”

传信的铃铛突然快速旋转了起来。

“有人遇到危险了！”Teth丢下来寻她的老管家，往铃铛指示的方向跑去了。

救援赶到被大雨淹没的暗石开采点时，矿洞里只有一个中长发的年轻姑娘还没有失去意识，正在奋力撕扯缠住同伴的黑暗植物。

“没事了，没事了……”Teth一边安排着伤员的转移，一边担心地安慰着她。

樱，我曾经问过你，当上长老到底意味着什么，现在我终于明白了，是为了雨林的人们不再经历这样的别离，也是为了——为了能再一次见到你。

•一心一意•

三月尾四月初，春光正好移苗木，Teth想起这也曾是她们初见的时候。

“你已经是一棵独当一面的小树苗了，要快长大啊。”Teth拍拍新移种的苗木的树干，把树根周围的土夯实。

“樱，如果我在樱花树下和你说话你会听到吗？今天我在雨林种下的第一棵樱花树开花了，开得很盛呢。”

Teth坐在树下，脱下沾满泥土的手套，抹掉额头上的汗水。

“其实我还是第一次这么仔细地看一朵樱花，毕竟以前只顾着看你了。”

初开的樱花小小的，花瓣摸起来和看起来一样柔软，每一片都有独一无二的纹理。从中心向外渐变的浅粉色，像极了她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上那一抹若隐若现的红晕。

“樱，你个骗子，大骗子！说好樱花开的时候你就会回来的呢！”

Teth突然像个小女孩一样无理取闹，躺成大字型捶着地面——如果，如果世上从来没有一朵樱花，春心是不是就不会动摇？

她一言不发地站起来，突然又想要给这棵树一个拥抱。太小心，太胆怯，连抱一棵结实地扎根在土地里的树都不敢用力。这是一棵一只手就能环住的纤细的树，却也可以承住一身悲伤的重量，硬硬的有些硌人，却叫她忍不住再次将怀抱收紧。碎叶和脱落的树皮沾在她的衣襟，终是不忍拂去，好像这样就能原原本本地将她忆起。

Teth在樱花雨里躺下，任花瓣落满她的长发，铺满她的全身，直至迷失了回家的方向。

有一个瞬间Teth觉得自己离她很近。

春天会到来，只是有时候来得有些晚。

Teth不由自主地起身看向阳光下的樱花树。

樱花树下站着一个女孩。

女孩披着一件樱花样子的斗篷，在暖风中微笑着回眸。

一瞬目光相触，我们给这种心情命名为：

久别重逢。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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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gc画的樱花应该是经艺术加工的而非写实的樱花，所以我选了一个我认为比较像的。Cerasus yedoensis是它的拉丁学名，无论在世界上哪个地方，只要按这个名字寻找，我们谈论的一定是同一种樱花。

这俩明明很有cp感竟然没什么人嗑！我记得樱花先祖第一天的赏花任务就是去雨林赏花。

缘结神就是土地神。私设樱花先祖的着装随着樱花树的成长变化，从无翼到绿芽斗到樱花斗。

我从樱花先祖来的第一天开始写，总觉得有点不通顺就一直放着了。最近修改了一下，想了想还是发了吧。我的写作速度跟不上樱花飘落的速度。

一些初稿：

樱树无雨不花，樱花遇雨而落，我要以怎样的距离拥抱你才不会将你刺伤，以怎样的距离陪伴你才不会让你枯萎？

没想到近在咫尺，远在天涯。

“你看这树无阴无实又不成材……”

“不，不是的，她开花。”我一时哽住。我无法解释花有什么用，正如我无法改变她枯萎的命运。

请与我交换这个秘密吧，只和我，名字也好身份也好。

樱花盛放的时候，也是我盛放的时候。

樱花开的时候我会回来。

我想对你说的话，在天各一方时沉积，在相视一笑时逃离。